我们的爱还太年轻 一
A：茕
整片天空都是灰色的。
这让茕觉得很不爽。他极其讨厌不蓝的天空，就像厌恶小广告的纸片贴满他喜欢走的那条棕红色人行道一样。
然而今天秦舞在身边，多少弥补了他心中的不满。谈不上多喜欢秦舞，在一起挺开心而已。人家都说认识好多年还是没有感觉的话，这两个人只能做朋友了。刚好茕也是这么想的。
认识秦舞多久了呢……初中，高中，大学，也有十年了，十年里不曾一秒钟有过来电的感觉。
他看身边的秦舞，她在嚼着口香糖看橱窗里新款女装。
“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忽然有兴趣问。
“嗯？”秦舞反应了一下：“他啊，工作狂，挺浪漫的，就是不会主动关心人，即使关心也是淡淡的……倒是很纵容我，好像我是不懂事的小孩一样。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茕掏出钱包看看，刚发了工资。
秦舞好像挺喜欢那条裙子，买给她吧。
“喜欢？”
“嗯，料子不错，不过不是太好搭配……”秦舞有点沮丧：“今年这个款式比较流行，撞衫的几率可能也会高……”
“买回去放着呗。”茕拎起裙角看看，不明白料子好在哪里。
不过女孩子说好可能就好。特别是秦舞这样喜欢服饰的女孩子。
“别了，贵。”秦舞笑笑：“等我每个月拿5000块工资再说吧，现在消费不起。”
“偶尔买点贵的也好。”
“算～啦。”秦舞拍拍手放下裙子。
红黑格子。茕倒觉得它有点像苏格兰男装。
“我送给你吧。”茕抬头叫服务员：“小姐，麻烦帮我包一下这个。”
“喂，我都说不要了嘛，怪贵的。”秦舞说着，心里却很开心。
不因为这条裙子很贵，因为这个男人愿意给她买东西。
“安啦安啦，我刚拿了工资，这个还是付得起的。”茕无所谓的笑笑。
抱着裙子一路逛到天黑。
“不好意思，大老远来看我，还得让你住宾馆。”茕有点歉意——虽然开始工作了，不过大学还没毕业，仍然住在学生宿舍。
“有什么的，又不是没出过门。”秦舞拍拍茕的肩膀：“老兄，放心吧。”
还不错的旅馆，不脏，地段也挺好。
“那好吧，晚上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茕晃晃手机：“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See～～you”秦舞说话的时候总是拖着尾音，像撒娇一样。
不过茕很了解她，只是习惯而已。对每个人都一样。
想着明天带秦舞到什么地方玩，这女人好不容易来一次泉城，总得带她好好玩玩。
后半个月又要紧张了，幸好还没毕业家里还给生活费。
泉城的夜色并不繁华，相反有点土气，甚至黯淡。不过灰色的天空现在倒是一抹黑，也无所谓是否漂亮了。茕是个不看星空的人，他只喜欢白天，最好是连空气都有点淡蓝色的那种。
茕懒得坐泉城有点破旧的公交车，干脆一路走回学校去，反正泉城的冬天不冷，暖冬是这个四面环山城市的最大特色。
夜里难得泉城刮大风。
茕觉得很奇怪，泉城一年也少有刮风的时候。
正收衣服关窗户，接到秦舞的电话。
“我有点害怕……”秦舞颤颤的说：“外面好黑啊。”
茕笑了：“好好盖上被子睡觉吧，窗户关好，实在害怕就看看电视。”
“不行，不能开电视……”
“怎么了？”
“前两天刚跟我男朋友温习了一下贞子……”
“喔……”茕嘿嘿笑起来。
“唉，真是的，还打算今天舒舒服服睡一觉呢，坐了好几个小时火车怪累的。”
“那就赶快躺下，睡着就不害怕了。”
“也对，那，我睡觉去了。”
“好。”
茕放下手机，怪无聊的。算了，睡觉，明天还要陪那女人玩一整天呢。
快速铺好被子上床，舍友仍然没回来，不知道又跑哪里鬼混去了。大四就是自在。
上午九点，茕已经坐在秦舞旅馆的沙发上。
“我们去哪里玩啊？”秦舞一边化妆一边问。
不会画画的女人却一般都会画皮。茕看一眼天花板驱赶这个想法。然后，细数泉城并不怎么好玩的玩处：“泉城嘛，当然可以看泉水，小吃也可以试试，古玩就算了吧，估计你没兴趣，倒是新开了一个游乐场。”
“游乐场？”秦舞放下眼影笔，旋转一支浅色唇膏。
“嗯。”
“这个先去。然后，有时间的话你带我看泉。”
“行啊。不过，”茕看那支唇膏在嘴上涂抹：“时间可能有点短。一定要明天就走么？”
“是啊，明天走，回家看看老妈，然后回北京啊，我男朋友后天就回去了。”
“他不在北京？”
“嗯，他跑朋友那里玩去了。”秦舞放下唇膏，换一样茕不知道是什么的化妆品继续涂抹。
“难怪你忽然挑这个时候跑我这里玩来。”
“说的，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平时守着男朋友就不愿意跑远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恋着他的。”
秦舞斜眼看看茕：“怎么着？我不像那样的人么？”
茕笑笑没回答，整理一下稍有褶皱的外套。
“远么？”
“哪里？”
“游乐场啊～”
“哦，还行，不远。”
“好了，走吧！”秦舞放下最后一样化妆品。
出门之后茕很快乐。因为天气出奇的好。
正是他所喜欢的天高云淡，空气里透着一点冬天的味道，却不冷冽。
秦舞穿着昨天买的裙子，尖头小皮靴也是新的，显得年轻活泼。茕就不同了，虽然他今天特地穿了自己最时尚的衣服，还是显得比秦舞老上两三岁。
有点无奈，一工作了就很难再回到学生的样子。
路上秦舞一直说着很多话，茕喜欢听她说话，因为自己不擅长。
游乐场还有点油漆味儿，所有设施都是新的。
“我男朋友就不陪我到游乐场玩。”秦舞兴高采烈中不忘埋怨：“在北京四年了，一次都不陪，要不就是功课忙，要不就是工作忙，要不就是没钱，我真郁闷。”
“是么？其实那样也挺好，以后会有作为的。”茕笑笑：“再说，以后也不缺时间玩啊。”
“以后？以后要上班，你看现在假期那么少，到时候不知道闷成什么样呢……再往后，总要升职吧？更忙了，然后结婚，玩什么啊……”
“呵呵。”无言以对。
“他最差劲了。”
“那你怎么不跟他分手啊？”
“我喜欢他啊，我觉得除了不怎么陪我，他什么都不错。”秦舞得意的笑：“长的帅。”
“看你那点出息……”茕指着摩天轮：“要不要玩？”
“当然要！不然来干嘛。”
两人跑过去买票，然后坐进摩天轮的小格子里。
很快，摩天轮开始转动。
“哇……”秦舞随着摩天轮启动的节奏颤抖：“还是满可怕的……”
“你胆子真小。”茕伸手搂住秦舞的肩膀：“玩的就是刺激嘛。”
“嘿……我当然也知道……不过，这时候不颤抖一下对不起自己啊～”秦舞欢快的笑起来。
一路飙着尖叫随摩天轮旋转，茕倒也知道她没那么害怕，只是在给自己渲染气氛而已，不过仍然搂着她的肩膀，算是男生比较绅士的一种保护好了。他想。
从摩天轮下来，秦舞又立刻被对面的海盗船吸引过去，茕赶快跟上买票。
结果这一天没能去看泉城最有名的泉，在游乐场玩了一整天。
茕也喜欢纵容秦舞，看她吃棉花糖的样子那么可爱，忍不住多买一个，看她尖叫着快乐的体验游乐场各种“大型玩具”，忍不住带她把每一个都玩个遍。
这个女人，除了坐在镜子前化妆的时候像女人，平时还是像女孩多一点。
茕喜欢她天真的样子。
傍晚的时候，茕和秦舞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喝酸奶，休息一下就准备回去了。
酸奶挺浓，用吸管不太好吸，秦舞就揭开酸奶杯的纸盖往嘴里倒，茕看得忍俊不禁。
“笑什么……呜……”秦舞一分心，酸奶倒在鼻子上。
“嘿……哈哈哈哈哈……”茕终于还是大笑起来。
“讨厌啦～”秦舞脸唰的红起来：“纸，纸……”
茕笑着递上纸巾，看女人转过身去又忽然转过来。
“怎么了？”
“那边有人……”秦舞低头猛擦着鼻子上的酸奶：“宁可让你看到也不能让他们看到。”
茕再次无法控制的大笑。
回到旅馆天刚黑。
“要不……要不你留下陪我吧。”秦舞有点为难：“昨天晚上真的很害怕。”
“这……”
“反正是标准间嘛，你一张床我一张床。”秦舞安排着。茕跟她是多年的“哥们”了，她早已经忘记了避讳什么。
“不好吧……”
“怕什么？”
一句话问得茕哑口无言。
“好吧。”最后挣扎一下，踩死心里的避讳决定留下。
秦舞快乐的跑过去打开电视：“这下不怕了。”
两人漫无目的的看着电视，随便换换台，主要精力都是在聊天，好几年没在一起上学了，除了过年回家都没机会见面，要说的话很多很多。
深夜，秦舞终于关上话匣子：“累……我们睡觉吧。”
“好。”茕起身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
出来的时候，秦舞已经换好了睡衣。
这套黑色紧身睡衣挺精致，透出秦舞比一般女人要好些的身材，茕不免多看几眼。
气氛有点奇怪。
秦舞没什么觉悟，穿着睡衣晃来晃去，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冲进卫生间洗漱，一会儿又开始做皮肤护理。
茕在一边看得有点不爽。也许暖气太热了，浮躁。嘴巴干干的。
终于秦舞全部打理好了，两个人开着灯坐在各自被窝里继续聊天。
茕抱着腿跟秦舞面对面。秦舞保养得不错烫成大卷的长发垂在胸前。
胸前……茕舔舔嘴唇，真是致命的位置。
秦舞的胸部很好看，在紧身睡意的衬托下显得很暧昧。
也许这种暧昧的感觉是茕单方面的，但是他没办法抑止自己体内有些东西在膨胀——没有女朋友的他在看到一些女人特有的暧昧时迫切感忽然无端扩大。
“想什么呢……”茕骂自己一句。
“怎么了？脸好红啊……”秦舞发现茕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点热。”茕的脸更红了。
“我给你倒杯水。”说着，秦舞站起来，到茶几那边倒一杯水，走到茕面前：“凉的。”
“好。”茕接过杯子。两个人的手碰了一下。
秦舞站在茕面前没走，她等着茕喝完了好把杯子放一边去。
“你……回去坐着吧，别着凉。”茕犹豫着说。他总不能说“你穿成这样站我面前我受不了”，那可糗大了。
“没事，我帮你再倒一杯放床头，等会儿喝。”秦舞甩甩头发。
茕赶快用最大功率喝下这杯水把杯子递给秦舞：“谢谢。”
秦舞又去倒了水，放在茕床头，然后才回自己被窝。
接着聊天，茕有点聊不下去。
男人有了欲望脑子就不灵光，这话在他身上验证了。
没了茕兴致勃勃的应和，秦舞也少了许多聊天的热情，昏昏欲睡。
“我睡了。”
“嗯。”
茕也跟着躺下，不过，还是燥热。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舞？”
“……嗯……？”
“我……”
“怎么了？”
“我们一起睡……吧。”茕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啊？”秦舞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完全醒过来。
“我想……我们一起……”茕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他实在忍受到极限了。
秦舞看他过来，扭亮台灯，一眼看见茕的变化，立刻低头：“你！”
接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不行？”茕追问——万事开头难，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容易很多。
“不要……”秦舞并不是放荡的女人，她只是因为跟茕熟了，忘记回避很多该回避的东西。
“舞……”茕用手搭上秦舞的肩膀。
“不要，你赶快……睡觉吧。”秦舞没有抬头。
茕僵了一下：“那好吧，对不起。”
一夜无话。
茕整夜都没睡好。秦舞也是。
茕在克制自己，同时有些愧疚，而秦舞则根本没敢睡。
不是因为害怕茕会怎么样她，只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有些惊惶。
这种尴尬持续到秦舞踏上火车为止。
早上起床，两个人默默的洗漱收拾，最后茕提起秦舞的小包送她去车站。
到了检票口，秦舞给茕一个真诚的笑：“谢谢你这两天陪我玩，照顾的这么周到。”
茕的脸又红了：“哪有……”
“过年你回家吧？”
“回啊。”
“那过年见。”秦舞挥挥手：“到时候叫几个朋友一起玩，全部都一年没见了。”
“好。”茕也挥挥手，算是告别。
“舞，昨晚对不起。”等到开车了，茕给秦舞发条短信。
“没什么的，别放在心上了。”很快有了回复。
茕看着秦舞的回复，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抛硬币：“正面就说，反面就不说。”
硬币翻转着扣进茕的手心，他有点紧张的摊开手掌。
反面。
切，我才不信这个。茕把硬币揣进口袋，又给秦舞发短信：“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我不知道。”过了好半天，秦舞才回过来几个字。
有戏。茕开心的笑了。
-
New Guest Book - EN.晴天雨
... 狐死首丘——每一只离开家的狐狸，在临死的时候，都应该把头朝向自己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