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兽 - EN.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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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灰乖乖的躺在潘陨身边。
“哥，我伤心了。”
“小东西，又怎么了？”
“今天这事，你干嘛不告诉我。”
“我怕……”
“怕我出危险是么？”灰抢白。
潘陨转头看着灰。
“但是，如果你出事了，我会是什么感受……”灰神色黯然。
“能出什么事。”
“你少装轻松吧，你根本就知道今天可能回不来了！”灰呼的坐起来：“你根本就是想让我置身事外！你根本……”
“好了！”潘陨大声打断灰。
灰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被子。
“过来。”潘陨缓和一下语气说。
灰没动。潘陨拽过灰，搂进自己怀里：“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万一你出事了，我死都不安心啊。你怎么不理解呢。”
“……哥……我理解。对不起。”灰往潘陨的怀里钻了钻：“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我不希望你当我是外人，当我是小孩，当我是那个什么都不会做，只会讨大家开心让大家保护的‘宠物灰’，我也想帮你度过难关……”
潘陨抓抓灰的头发：“我知道。但是，潘笛把你留给我照顾，我怎么能让你出危险呢。”
“我这么努力，就是希望能帮你，起码能保护自己。”一滴眼泪掉在潘陨的肩头：“我不想再像看着潘笛去世的时候那样软弱无力，不想再做只能给你们添麻烦的宠物。”
“我知道。”
“我想保护你们。不让你们再有任何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
“我知道。”
“我现在已经能跟你们一起扛这些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了。”
“我知道。我知道……”
潘陨把灰搂的紧紧的，不让他再说下去，再说下去，自己也会哭的。
潘笛，你知道么，灰现在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他变强了，他不再是那个宠物了，已经成长成了一只真正的猛兽。潘陨默默的在心里对弟弟说。
“哥。”
“嗯？”
“谢谢你。”
“谢什么，从今天开始，你已经可以保护我了。”
“哥。”
“嗯？”
“是不是这样的家庭，注定没法过正常的生活？不如去另外一个城市……”
“呵……能去哪里呢。整个光冢都看着我们家，从称霸到败落，我要留在这里，让光冢人知道，我们潘家人做黑道是老大，做正经生意也能做的比别人好。”
“……会过去的。”
“是啊，会过去的……”潘陨说得有些无力，会过去么？代价是什么？未来是怎样的？他不知道，也没法知道。他只能面对一切，没法选择，也不准备逃避。
睡吧，下一个麻烦，或者是明天，或者是下个月，总是要来的。既然不逃，就把它挑在肩上吧。
潘陨拍拍灰的背：“别想了，兵来将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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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课间，翱一脸笑嘻嘻的走进教室：“灰，桃花运哦～”
“我操，看你丫那贱样。怎么了？”灰头也不抬的问。
“哎？不对啊，灰，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脏话了？”翱诧异。
“昨天。”
“昨天？”翱还是不明白。
灰没给他解释：“到底什么事啊？”
“哦，外面一美女找。”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快出去吧，马上上课了。”
灰将信将疑的走出教室，看到了朱丽：“你找我？”
“嗯，你是灰吧。”朱丽笑起来甜甜的，很漂亮。
“什么事？”
“我有点东西想给你。”
“嗯？”灰莫名其妙的看着朱丽。
朱丽从背后拿出一本日记本，大声说：“呐，一定要给我写清楚哦，不然罚你重写。”
灰一头雾水。
“交给你哥哥，我姓朱。”朱丽快速小声的说一句，确定灰听清楚了，微微一笑回头就走。
“知道了！”灰对着朱丽的背影说：“放心吧，一定会清楚简洁的。”
旁边几个正聊天的几个女同学唧唧喳喳聊着，灰把本子攥在手里回教室。
“什么啊？情书？”翱一把抢过本子：“哥哥我先过目。”
“别闹了。”灰有点慌张。虽然朱丽说自己姓朱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跟朱长兴有关，但是还是猜不到本子里面的内容。
“什么嘛……空白本子。”翱随手翻了一下丢给灰：“搞鬼。”
本子的扉页露出一张纸的角，翱没注意。
灰把本子放好，不再提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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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外有人，悟空不是最大的……小孩子……这什么意思啊……”潘陨反复看着那张纸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朱叔叔自然不是告诉我们这世界上还有个如来佛。”二哥苦笑，他们都不擅长猜谜。
“如来佛最不是东西了。”灰刚洗完澡，从外面房间走进来，顺便插话，他吐吐舌头：“用到孙悟空的时候就是齐天大圣，斗战圣佛；用不到就往山下一压。我要是老孙啊，早罢工了。”
“我知道了！”潘陨忽然大叫：“朱叔叔就是告诉我们这世界上有个如来佛！”
“什么啊～”灰对潘陨这个玩笑表示嗤之以鼻。
“嘿嘿，宝贝儿，不懂了吧～”潘陨笑着说：“你一句老孙提醒了我。”
“什么什么？”灰见状有了兴致：“快说啊。”
“孙二良。”潘陨一语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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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叔叔，我有个问题。”
“说说？”
“如来佛成佛之前是哪个国家的王子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个，我还真忘了，待会儿我给你查查。”
朱长兴放下电话，坐在办公室柔软宽大的椅子里揉脑袋。
能是谁？会是谁？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他。想着几十年来跟潘老四的交往，仍然想不到潘老四上面，至少跟潘老四能平起平坐的这个人会有谁。
他点燃一根烟，狠狠的抽一口。
房间里很快弥漫起淡蓝色的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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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发生什么事，过年了。
虽然心里挂着这件至今不明不白又没有结果的事，潘陨跟二哥还是好好采办了准备过大年的一切。这个年很热闹，大哥带着在外地交往的女朋友回来，林美也来了，加上灰，还会有薛家兄弟，薛家父母旅行去了。
明天就是年三十。
“灰，最近还好吧，有半个多月没见了哦。”雨梁在街上碰到灰。
“还成，就是挺累的。”灰笑得疲惫。
“平时多照顾自己，我也没什么时间到你那里去……”雨梁有一点歉意，本来是好朋友，本来是说好会照顾灰的，本来……算了……雨梁无奈。很多事情跟当时都不一样了，灰给他的感觉也不一样了，现在的灰，身上似乎多了点他所不适应的东西，或者说，灰现在看起来坚固得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他感叹着自己这种想法，走去图书馆查资料。
“旗，左手。”薛明指挥着弟弟练习武术。
大哥的女朋友和林美在厨房里面忙着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干净。
“灰呢？”潘陨转了两圈没找到灰，就问薛旗。
“不知道啊，好半天都没见到他了。”
正说着，只见灰从外面走进来。
“小妖怪，你跑哪里去了？”潘陨问完，看见灰眼睛红红的跟他比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他没说什么，默默的跟灰走进卧室。
“怎么了？”
“没事，我去潘笛的墓地了。”灰调整一下神色：“别跟大家说，惹得全都心情不好。”
潘陨没说什么，用手拨一下灰额前的头发，灰吐吐舌头。
那天从小店回来之后，灰又变得不一样了，原来水一样的目光里似乎东西在燃烧，像潘笛。有点野性又内敛的目光。
潘陨回想起在小店的时候，灰的那种笑容。
这孩子有点不对劲。潘陨想着。
灰是迷茫的，仇恨带来的痛苦和伤人带来的快感扭曲成一个漩涡，把灰紧紧的包裹进去。在他心里只有一点不迷茫，那就是，不管是谁，要伤害潘陨等等他重视的人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个人。
“灰，你到底在打算什么？”潘陨直接问灰，不去猜测。
“没有啊。”
潘陨明明看到他说没有的时候，眼睛里忽然燃烧得更猛烈。
“跟我说实话。”潘陨严肃起来，他担心灰在计划一些灰根本控制不了的事情。
“真的没有。”
潘陨拍拍他的脑袋：“你还不够水平懵我。”
“哪有啦。”灰笑起来。
“甭跟我装可爱。”潘陨坐到床上，拉过灰：“你给我听清楚，不管什么事，我不允许你擅自做决定。别以为你现在学了不少东西了就很厉害，别以为你那天在小店表现的好了就很牛。”
“干嘛？你心情不好啊？这么凶？”灰扬起眉毛笑：“我做什么事还要专门跟你汇报么？”
潘陨抬手给了灰一个耳光。
薛旗正好进来，看见灰歪着脑袋站在潘陨对面，两个人之间那种气氛让薛旗赶快又退了出去。
“我还是不是你哥？”
“是。”
“那我告诉你，我刚才就说过了，你还不够水平懵我。对，我猜不出来你具体打什么主意，不过我再说一次，不管什么事，特别是关于家里的事，我不允许你擅自决定。不然，就别再叫我哥哥。”潘陨说得毫无表情：“听清楚了没。”
灰仍然歪着脑袋：“大么大声音听不清楚才怪。”
灰的这种强硬也是潘陨没见过的，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
薛明过来解围了，把潘陨拽走，灰摸摸脸笑起来，潘陨打的不疼。
如果成了的话，也许，也许我就没机会叫你哥哥了。灰回头，看着潘陨的背影想。
薛明听了潘陨的猜测，点一根烟默默思索了一会儿。
“放心吧。”薛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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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上午，薛家兄弟还没来，关于过年的一切活动也都没开始。
灰说出去走走，就一个人出门了。
他沿着街道慢慢逛着，看似漫无目的。
转了一会儿，确定潘陨他们没跟着他，就径直朝西城走去。
“灰！”薛旗在街上碰到灰，显得十分快乐：“你干嘛呢？”
“逛街。你怎么在这里？”灰笑着说：“你们还没过去家里啊？”
“我也无聊到处逛逛的，下午才算正式过年呢，我不喜欢现在就凑在家里，闷死了。”
“呵……赶快过去吧，省得哥哥他们等着着急。”
“不嘛我要跟你一起逛。”薛旗抓着灰的胳膊：“昨晚的雪真大，现在街上比家里漂亮哦。”
“好吧，我们一起回家。”灰摸摸鼻子：“这边逛回去也得半个小时了。”
“好！”
下午，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吃一顿团圆饭。大哥很久没回来了，让几个弟弟倍感亲切。
“真对不起几个弟弟，家里这么大事让你们扛着，我这个大哥实在……”
“大哥你说什么啊，想喝酒了是不是？”薛明不让大哥继续说
“对，罚酒！”潘陨在一边起哄。
大哥笑了，跟这几个兄弟一起，什么事都不用自责。他们都会非常有分寸的去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不管大哥在不在，都会处理的很好。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晚上，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女士们像仪式一样，搬出花生瓜子水果坐在电视前面，哥几个继续喝酒。喝完，继续聊天。
只见灰守着一瓶白酒，一会儿来一口，没到半夜，一瓶酒马上就要底了。
“看不出来啊灰，你小子挺能喝的。”薛明看灰红扑扑的脸就想笑。
“反正也没事做嘛。”灰笑笑，拿起瓶子把剩下的酒喝干。
“灰，过来一下。”潘陨走向阳台。
潘陨已经知道灰想干什么了。
“什么事啊哥？”灰嬉皮笑脸的跟上来。
“我跟你直说吧。我知道了。”
灰一愣，然后继续嬉皮笑脸：“知道什么了啊？我能喝？嗨，这不过年么……”
“少跟我装蒜。”潘陨忽然严肃起来。
灰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潘陨。
“我昨天本来可以留薛明和薛旗在家住的，可是我故意让他们回去。这样，就不用我跟着你了。”潘陨摸摸灰的头发：“你知道么，薛旗从小就帮我们跟人。”
“我……”灰目光闪烁。
“西城。”潘陨没再多说，绕过灰走出阳台。
灰两只手来回缠绕着手指，想不出新办法。
哪怕潘陨生气，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吧。灰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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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陨只是提醒灰不要再隐瞒了，但是他也想不出办法怎么停止灰的计划。
灰的眼神很坚决，根本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这个时候即使跟他说到天亮，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潘陨不停喝酒，不停在脑子里盘旋这件事，希望能有合适的方式说服灰。
“别一个人喝闷酒……”薛明拍拍潘陨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一个人这样想下去也没用。”
潘陨因为喝了很多酒，眼睛里都是雾气，他呆呆的看一眼薛明：“难得我也有觉得无助的时候。”
薛明笑得前仰后合：“三儿，你他妈今儿怎么这么怨妇呢？”
潘陨没反驳，他自己也觉得这样不正常，但是，更不正常的是灰，他不想灰走到绝路上去。
“灰你过来！”薛明回头叫阳台上的灰。
灰默默的走过来，薛明接着说：“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不过，你知道么，你只是在做没用的事而已。”
灰抬头看看他。
“你想想，孙二良并不是最上面的人啊，他只是一颗棋子，一颗看起来比较接近核心的棋子。说白了，你就算做了他，对整个事情没有太大的影响，光冢城里不缺第二个第三个孙二良，就像你最痛恨的大眼，光冢城里也同样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大眼。”
灰听到大眼这个名字，立刻全身紧了一下。
薛明继续说：“兄弟，我知道，你为大家好，但是，你做完这件事之后，除了让我们给你收尸这个结果，并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你是个好兄弟，胆子大，能打，聪明，是我们的大将啊，你怎么能让哥哥们在还不知道背后的真正敌人的时候就损兵折将？”
灰看看正在一边喝闷酒的潘陨，嘴唇动了动。
“你自己想想吧，这样值么。如果那天你杀了跑腿的梁荠，值么？”薛明倒一杯酒：“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样可以解决问题，非要去做不可，你还是我的好弟弟，哥哥一样敬重你，死也是为了我们死的。来，喝酒，哥哥给你送行。”
潘陨几乎跳起来夺过薛明手里的杯子，他怕灰一激动真的接过杯子喝酒去完成那个自以为可以解决问题的计划。
灰真的接过杯子了。
“灰……”潘陨嗓子像是卡住了，只见他喉结动了几下，终于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灰平端酒杯，转身向潘陨，说：“哥。”
潘陨直直的看着灰。
“从现在开始，我会听话的。”灰又看看薛明和大哥二哥以及薛旗，最后眼睛定在潘陨脸上认真的说：“这杯酒我喝了，不管接下来事情怎样，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最值的地方。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潘陨走过去搂住灰：“累了吧？”
“嗯。”
“走，睡觉了。”潘陨回头招呼向，然后对薛旗说：“你也赶快睡觉去，明天早上你们俩给我照常起来训练。”
“Yes sir！”薛旗哗的敬礼，碰到一片易拉罐。
“没个人样！”薛明骂着，继续喝酒。
“哥，我又错了。今天我真该打。”灰用脑袋蹭着潘陨的肩膀。
“我不是已经打了？”
“不疼。”
“哪舍得打疼你……”潘陨揪灰的脸：“还不都是为了我们。这么多事，让你受苦了。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灰叹气：“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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