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兽 - EN.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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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9月13，绯的生日。
因为刚开学没多久，跟同学们的关系也没好到要人家送礼物自己请客的程度，所以三个人往小饭馆一坐，三瓶啤酒四个菜就吃上了。
“附近也没什么太好玩的，不如待会儿去城南爬山吧。”绯一心想带着灰玩遍整个光冢。
“好啊好。”爱爬山的灰无条件赞同。
雨梁想了一下才说：“好像，最近潘老四在南山修了一座养狗场，专门养狼狗的，去了会不会不安全。”
这么一说，绯也犹豫了——潘老四，潘笛的爸爸，光冢城里黑白通吃的土霸王，他高兴的话，放狗咬人也白咬。
“养狗场应该有围墙啊，顺便去让潘笛带我们去里面看狗嘛。”说话的人一脸天真，让绯有种想揍他的冲动。
雨梁笑笑，没有反驳灰。他明白，潘笛对灰挺好，那潘笛在灰的心里就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潘笛的父亲也应该是个不错的人。跟他说“潘笛从来不跟同学交朋友”或者说“潘老四是光冢有名的混世魔王”都没用。
这正是雨梁觉得灰和宠物相似的地方：他就像一只单纯的小宠物，跟他亲近的人他就觉得喜欢，根本不管亲近他的人是小偷或者是强盗。
说归说，绯和雨梁都是想到就要去做的人，所以当天下午，三个人还是站在了南山上。
往山下看，好大的一片“饲养场”，有些地方还没有修建好，乱放着石料和工具，诺大的院子分成无数小间，从远处看，养狗场和养猪场没什么区别，似乎干净些罢了。
正值收获时节，山上有数不清的野果子，嘻嘻哈哈的三个人玩的忘乎所以，绯索性爬上一颗梨树往下扔梨，灰和雨梁在树下忙不迭的接着捡着。
“哇～～～”灰正蹲下拿一个落地的梨，忽然发现面前有一个硕大的狗头，吓得大叫起来。
雨梁和绯一愣，狗也一愣。
那是一条纯种狼狗，乌黑的耳朵，浅褐色的皮毛，高一米出头，长得英俊威武，却也能看出是条咬死灰无须费力的恶犬。
狗被灰吓了一跳，没心理准备灰会发出这么大、这么惨的声音，等它反应过来，就四肢一屈，做势要扑上来。绯和雨梁想救灰也来不及。
“向！”远远的，厚实的男声。
狗听到主人的声音，停在了原地，男人悠闲的走来。
“你们在这里干嘛？”毫不客气的问话。
“玩。”灰已经被吓的坐到地上，接嘴倒是最快。
男人看了看灰，扫一眼旁边的雨梁和树上的的绯：“你们不知道这片山地私人承包了么？”
“知道。”绯刚想说不知道，灰又抢先回答了。
“知道还来就是贼。”男人看灰天真的样子，说话的口气不那么横了。
“不是贼。”灰扑闪着大眼睛更正：“承包这片山地的是我们朋友家啊。”
雨梁和绯彻底无奈了。
男人迟疑一下：“跟我过来。”说完转身就走，那条威武的大狗紧随主人身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犬级。绯跳下树，跟雨梁一起拽起灰，也跟在他后面走。
一路无话，到了山下的狗场，那人对正在施工的工人说：“去把小四叫来。”
雨梁和绯对视一眼：看来这个人应该是潘笛那三个哥哥之一了。
进了装修豪华的正屋，那人坐到椅子上，大狗乖顺的趴到他身边，三个人在屋子中间站着。
还是没说话。过一会儿，潘笛大步跑过来：“哥你叫我……哎？”一眼看到灰他们三个，煞车一样立在原地：“你们……怎么……来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朋友呢。”哥哥发话了。
“朋友？”潘笛诧异一下。
“喏，这个小家伙说承包这片山地的是他朋友家。”
“啊……哦，是啊，是我同学，好哥们，同桌，啊哈。”潘笛一脸尴尬，没想到灰会这么说。
“潘笛。”灰吐下舌头，咧嘴一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原来是你哥哥啊，刚才吓死我了，那条大狗……我我……”
潘笛走上前，再灰的鼻子上捏一把：“你这小麻烦。”
潘笛的哥哥摸摸狗头站起来，大狗跟在他身边朝门口走去。
“哥？”潘笛不知道哥哥要干嘛。
“既然是你朋友，你招待他们吧，难道还要我陪？”哥哥头也不回，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门玻璃上清清楚楚的印着灰正做过来的鬼脸。
“你们怎么……？”
“哦，我们只是到山上来玩的，不小心……”雨梁解释着。
“……”潘笛张一下嘴没说话，全城人都知道，这片山他们家包了。
“我们很清楚你们家包了这座山，不过想我们三个学生而已，玩玩应该没什么吧。”绯耸耸肩。
“那倒没什么……不过最近狗圈没修好，经常放养到山上，刚才没咬到你们真幸运。”潘笛又在灰的鼻子上捏一把：“刚才那是我三哥潘陨，他没怎么着你们吧？”
“没，就是怪凶的，狗。”灰说起来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向啊，它很厉害，纯种德国狗哦，是我三哥一手训练出来的，特别听话。”
“向？”灰似乎忽然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呜……好帅气的名字。”
“得，既然来了，坐会儿吧，我去叫人沏茶。”潘笛做个让的手势，回头叫人。
“不用了。”雨梁叫住潘笛：“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那也好。”潘笛带三人离开。
从狗场出来，一直送到公路边上，潘笛这才准备往回走。
“潘笛，”灰一脸真诚的笑：“过三天是我生日，一起吃饭吧。”
“哦。”潘笛答应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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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朋友？”潘陨站在门口看着弟弟笑。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那个小孩？”
“嗯，就是他。哥你……”
“别多想，难得你也会有朋友，太奇怪了，我一时接受不了。”
“第一次有人敢说自己是我的朋友，这种感觉相信你也能明白吧。”潘笛拍拍向的脑袋。
“明白，他一定是外地人吧。”
“怎么说？”
“本地人没那么有种的。”
“也是。”
兄弟俩会心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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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婶婶都没有注意灰的生日，或者说不想注意也好。
早上到教室一坐下，灰就发现了放在书桌里面的礼物——方方正正的一个盒子。
什么啊——灰好奇的拆开……“哇～～～”
全班静止，全体看着吓红脸的灰捧着一个大盒子，里面伸出一条好长的舌头，转而哄堂大笑。
灰害臊得把腰弓成九十度，背上被人拍一下：“喜欢么。”
带着一脸促黠的笑，潘笛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你你你……”灰舌头打结。
“啦啦生日快乐。”潘笛说着捏一下灰的鼻子，一步跨进座位。
“你今天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吓唬我啊。”大喘几口气，灰终于又有了大脑。
“是啊。”
“气死我了！”灰用双手抓住盒子里面伸出来的舌头拼命扯，又招来潘笛一阵大笑。
中午灰做东，在学校附近的饭馆里请绯、雨梁还有潘笛吃饭。
所有跟潘笛同班的学生都听过家长的告诫：潘笛的爸爸是坏人，潘笛是坏孩子。在学校敢跟潘笛说话的人都不多更别说吃饭了。时间长了，潘笛也长大了，渐渐知道了自己被孤立的原因，所以索性不跟同学交朋友，只自己独来独往。其实谁不希望自己有几个朋友和伙伴呢。
第一次跟大家一起吃饭，潘笛发现不仅灰很好相处，绯和雨梁也很聊得来，不禁多喝了两杯，等离开饭店的时候已经有点晃了。
“怎么办啊。”灰扶着潘笛不知所措。
“什么怎么办，我没事，就是有点晃，头脑还是清醒的。”潘笛伸手捏灰的鼻子，没捏到：“啊，乖，你鼻子怎么没了。”
“要不，我们下午不去学校了，找地方休息去。”绯对逃课情有独钟。
“也好。”雨梁走过来帮灰一起架着潘笛。
“没事没事，今天太高兴了……竟然有人肯他妈跟我喝酒……”潘笛看着雨梁：“我也有朋友了。”
雨梁跟潘笛曾经是小学同学，深知潘笛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上课听课，课间睡觉，放学走人，没人肯跟他说话，他也懒得搭理别人。
于是雨梁拍一下潘笛的胸口：“哥们儿，还能走不？”
潘笛抬头看看他，诚恳的傻笑：“能。”
“那我们去影视厅吧。”雨梁想了一下，只有影视厅的包间有床，可以让潘笛睡一觉。
到了影视厅包房，绯去交钱选片子，雨梁把枕头被子铺好，这边潘笛呼的一下把灰扑倒在床上：“……怎么会想跟我交朋友的，你这家伙……像个宠物……”
“什么啊？哎？”灰发现潘笛已经睡着了。
合力把潘笛弄上床，三个人坐沙发上看电影，一个下午，灰的脸上都有点担心的表情——再过不久，高一新生的第一次期中考试就要到了。灰所担心的，是怕自己考不好丢脸。
潘笛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大家：“第一次一起吃饭就喝多了，我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没。”雨梁答。
“有！”灰抢：“你竟然说我像宠物！”
“没说错啊。”绯在旁边白他一眼：“看你那小样，就是个宠物嘛。”
“对啊对啊，宠物灰。”潘笛抬手袭击灰的鼻子。
“呜……”灰被捏着鼻子还不忘反抗，发出呜呜的声音，三个人忍不住大笑。
宠物灰，成了灰在这小小四人帮里的代号，同时，三人还不时的叫他：小怪，灰宠物，灰宝贝儿……灰每每反抗无效，最后也就默许了。叫这些昵称的同时，四个人的感情日益好起来。
灰在四个人里是最小的，除了绯，剩下两个人都大他一岁，灰理所当然的做了最受宠的角色。绯只大灰三天，虽然不怎么宠着灰，却也志趣相投，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要说。
初到异地的灰，过着跟新朋友一起嬉闹的快乐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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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考试，跟灰要好的三个倒是一点不紧张：雨梁上课用功，考试不愁；绯是吊儿郎当的性格又很聪明，根本不会紧张；潘笛不紧张，则是因为他根本没把考试放眼里——学校收了老爸太多“捐助”，别说考不好没关系，最后没准还主动给他保送呢。
灰的麻烦就来了。
上课的时候，潘笛睡觉或者听课还好，不然就要么在灰的腰上捅一下，要么趴在桌子上直勾勾的看着灰，直到他脸红为止。结果灰在上课时间听来的东西都是碎片，乱七八糟的没有一点章法。
下课之后想看看书，又禁不住自己贪玩的性格，跟着雨梁和绯就跑，玩的逍遥自在倒也不会太牵挂课本，只是晚上闲暇时间恶补功课的时候总会稍微自责。
这样的状态一直到考试也没能改变。
所幸的是，三个人都考的不错。
潘笛根本懒得参加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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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之后又是一段时间比较轻闲，学校组织了各种活动，比如体育比赛画画比赛演讲比赛之类。灰画张《圣传》里面的苏摩投稿，拿了学校头奖。
班主任在班会上宣布好消息：“我们班这次绘画比赛拿了第一，你们知道是谁么？”
底下一阵唧唧喳喳的讨论声。
“宠物灰。”潘笛本来趴在桌子上，忽然抬头说话。
哄堂。
灰在下面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却也没能阻止这个外号在全校蔓延开来。
传说中的“宠物灰”一度成为同级女生的讨论焦点，灰甚至收到不少粉红色的信，只是没多久这些信就不再出现了——焦点人物的一言一行都是完全透明的，女孩子们都知道，灰被同班的一个女生捷足先登，而且女孩子们也知道，跟这个女孩争她们不会赢。
肖嫚轻而易举的走进了灰的世界。副市长的女儿，年级第一名，歌舞专长。
事实上肖嫚只是为了击败别的女孩而选择灰，灰对肖嫚也只是年轻人之间没有明显界限的好感，这是后话，现在的肖嫚和灰在别人眼里，是一对恩爱的小恋人。
每天在学校的时候，肖嫚总是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灰面前，给他带些零食，聊聊无聊的话题，或者干脆只是在灰的身边甜腻一会儿，看得那些对灰有好感的女孩子们牙根痒痒。肖嫚完全不在乎这些，跟潘笛一样，学校从上到下没人敢管她，而且她的骄傲和霸道，来得比潘笛要名正言顺太多太多。
潘笛和绯戏称灰是“宠物性格”，这种跟人毫无芥蒂又听话的性格，让肖嫚的霸道完美发挥出来，灰在她面前就像遥控玩具，指哪儿打哪儿。班里女孩说原来灰是软骨头啊，其实潘笛他们知道，灰只是从来不爆发而已，他喜欢笑，不会翻脸。
除了和雨梁、潘笛还有绯的日常生活，灰全部的课余时间都是肖嫚在安排——看电影，泡吧，写作业都是两人一起的。
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潘笛忽然问：“灰你快乐么？”
灰用胳膊支着下巴想了半天，只给潘笛一个看似快乐的笑容。
肖嫚一直没能走进“四人帮”，除了灰没人接纳她。事实上肖嫚也未必想走进去，她只是喜欢赢喜欢掌握而已，灰这个存在，对她来说远远没有“爱”那么深刻。
所以这场“恋爱”没有人盲目，只是简简单单的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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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死首丘——每一只离开家的狐狸，在临死的时候，都应该把头朝向自己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