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

2004-12-15 23:24 | 小薇儿

从天文台出来,夜已经深了,推开门,扑面的凉风习习的吹过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月亮依然没有升起来,向北望去,被一大片灯光渲染的天幕上,若隐若现的北极星还在调皮的眨着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只是约摸记得,这两首同调不同词的歌儿,约摸在孩提时代就已经会无忧无虑的唱。及至初中时懵懵懂懂地看了《十万个为什么》天文分册,自此便常常在晚上躺在靠窗台的床上,仰着头看那闪闪的星空,我知道我甚至不能算一个真正的天文爱好者——因为我从不拥有一架能够观测星星的望远镜,我也不会照着星图找寻某一颗奇妙的星星。但我只是看着星空,深邃的星空,墨蓝色的幕布上那些会闪烁的光点,我总是把它们幻想成天鹅绒布上缀着的钻石。很幸运我所在的城市有着全国最好的天文台,我离开那儿也不算太远,没有闪烁的霓虹灯,民宅中豆黄的灯光还不足以污染天空的黑色。这使我可以感受到夜空的美丽。
高中时曾经和班上同学一起去远郊区的地方秋游,天很晴朗。入夜,我们寄宿在当地的所谓“休闲山庄”里,其实就是一些依山势而建的木房子而已。大家很兴奋,很多人没有睡意,他们打牌,吆喝,男孩子们甚至开始无所顾忌的喝酒。我独自披上衣衫走出门去,坐在竹林间的秋千上,轻轻地荡着。已经是后半夜,天上有几丝云,但是淡淡的,当空的月亮将光芒透过树影的间隙洒在我的身上,而点点繁星却随着秋千的晃动、树叶的轻拂,时而露出隐隐的光芒,时而又将自己藏匿在云彩的后面。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周围没有灯火,一切都安静的出奇,只能听到秋千兀自摇摆的吱呀声和风吹竹林的沙沙声,只能看到剪影状的树阴,和斑驳树阴下我的支离破碎的影子。修长的竹叶随风而动,改变着背景上的天空,星星们也仿佛有了灵性,忽闪忽闪地应着晃来晃去的秋千。没有望远镜,但是天上真的有好多的星星,银河横越天空,在蓝黑色的天鹅绒上留下一抹淡淡的水粉。我醉了,于是,可容下三个人的秋千,我一个人平躺在上面,静静地望着天幕上那些璀璨的小光点。秋千依然周而复始地晃动,我却仿佛回到了小时的某个夏夜,睡在阳台上的摇篮里,看着天空中那迷人的光芒……那一夜,我看到了记忆中最美丽的星空。
后来渐渐地懂得了天文是一门研究过去的学问,我们所看到的那些光,其实都是星星亿万年前发出的光芒。天文学研究的那些星爆、星团、星象,无一不是发生在上古洪荒以前。甚至远在地球还是一团莫名尘埃之时,它们就在那里发光了,时至今日。那些闪闪的发光的恒星,竟没有几个还是真实存在着的,即使还存在,但多以不在它们原本的位置了。恒星,其实并不是“恒”的。连宇宙本身都不是,何况恒星!一时间,对原本痴心迷恋的星空,竟生出些许厌恶来,那些晶莹的钻石般的光芒,竟是许久以前的一个幻象,看的到摸不到的幻象!
大一的寒假时回家,依然在喧闹的城市中一个人出神的望着星空,却不再感受到光芒的迷人。其时已近寒假的尾声,手里不安地捏着火车票,有时转头看看窗外,河对岸,美丽的夜景,灯火闪烁,和天空中的星光一样闪个不停,好像不是真的,好像一下子就会碎了。眼泪忽然很轻易地就流出来了。一阵风吹来,很冷,我怕,我怕我这次走了以后,家乡就会这么的远,好远好远,就像是彼岸的灯火一般,手再长也触碰不到……

转眼已经三年,长久的离别早已使我麻木于归家的等待。只是少时那份对星空的执着依旧未变,而抛却了一时产生的厌恶,三年的成长——就算从儿时计起,二十年——那又如何,对于广袤的宇宙,对于近乎于无限的时空来说,二十年连一瞬间都算不上,天幕上依然是原来的那些星星,月光下的水边,平静如镜,毫不走样着映着横天而过的银河。只是北京城日益严重的背景灯光污染,总也驱不散的薄薄烟尘,再加上我因长久读书而减退的视力,再也不可能用肉眼看到以前那么多漂亮的星星了……
怀着那份曾经的执着,我选了天文学导论课,由于这门课被很多人认为艰深而无趣,又是晚上三节的长课,结果我成了班上惟一的文科学生。然而课上的许多东西我都似曾相识,太阳、月亮、恒星、行星、开普勒定律、熵增定律……这些以前把我搅得糊里糊涂的词语,现在逐一变得清晰而明朗起来。直至上周末的中午,我正在看一本关于太空历险的科幻小说,突然接到助教的电话,通知我晚上去观测。
天文台位于学校的西北角,一座建在小丘上的圆柱形圆顶建筑。灰白的水泥墙,厚重的铁门显示出它的沧桑。盘旋的楼梯沿着圆柱的内壁蜿蜒上升,窄窄的楼梯道,低低的天花板,暗暗的灯光,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局促,我甚至必须小心地踩稳在每一级阶梯上才不致使自己摔下去。但天文台不愧学校的制高点,穹顶位于建筑的8F,在这个高度上,不用说零零阁,不用说主楼,更不用说新建的紫荆,放眼望去,大概只有上地那边的高楼才能阻隔人的视线。
我上去时天文台的穹顶开口正向着西北,高处的风很大,朔风无情地穿过楔形的开口进入这个不大的空间,刀子一般割在脸上,风中却有一丝清新的气息。40cm的天文望远镜架在顶层中心,铁制的支架固执地指向遥不可及的北极星。说不清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寒冬的夜晚抚摸冰冷的钢铁结构,我却能感到一丝微温的暖意,一种历史沧桑的积淀下的厚重。望远镜镜筒斜斜地指着穹顶的豁口,透过目镜看去,镜象正中是M-51星云,模模糊糊的一团白影子,助教说北京的天空光污染太大了,这种视星等8等的星体用这个望远镜就不怎么看的见了,遗憾中的我们只得寻找那些更显眼的东西,北极星,M-31大星云、M-57星团……有的甚至用肉眼看到一点影子,在望远镜中便露出它们的全貌,无数颗星星致密的挤在一起,形成不规则的发光点群,我却不怎么觉得它美,具有随动状置和大气扰动补偿装置的望远镜使每一个光点都成了一个静态的像,死气沉沉的,星点毫无规律地散开着聚集着,更像是从显微镜中观察细菌得到的图像。猎户座的猎人身上标志腰带的三颗亮星,在望远镜中不但彼此分散,中间还夹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影子。助教语,我们看的M-34昴星团就是那个影子……
真正的星空是要用眼睛去看的,发现它的存在,发现它的美丽,望远镜肯定并夸大了它的存在,却抹煞了它的美丽。我走到旋转的穹顶边上,抬起头望着外面深蓝的天空,虽然不多,但还是可以看到几颗很亮的星星,我一边看那些星星一边查着星表,这颗是天狼,那颗是仙后α,那三颗是猎人腰带上的三粒珍珠……时间过的很快,穹顶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4个学生,我是其中之一,我们在等待看今晚能观测的最美丽的东西——Saturn。
按助教的说法,土星会在9点左右升起来,但开始于6点半的观测,不到7点半人就快走的差不多了,也许吧,很少有人会执着地为了一颗星星等上两个半小时,真的很少……快8点50的时候,助教试着定位了一下土星,随着那台天文望远镜缓缓地转动镜架,我们的心也跟着转动起来。镜像里,那颗扁平的草帽一样的彩色光斑便是土星和它周围美丽的光环,那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到这个光环,而不是来自航拍、照片或是合成技术。光斑并不大,望远镜的聚焦也没有调的精准,但还是很明显的看到那颗浅白色的星球和周围的一圈……
我走到穹顶的开口前面,顺着镜筒的指向朝远方的天空望过去。视星等达到1.8的土星,尽管背景灯光的干扰,尽管我的视力已大不如前,尽管今天仍然有些薄云,但我相信我还是可以找到它的。是的,比照一架扫过视野的飞机上的灯光,我看到了相对来说不怎么移动的土星,和1.9等的北极星一样,只是个若隐若现的不起眼的小光点。但我却仿佛真的看到了光环,很大,很漂亮,围绕在土星的周围,和土星探测器拍摄到的一模一样,比望远镜里那个含糊的光斑漂亮多了……
久久地立在豁口前,出神地仰望着天空,临风陨泪,直到是地球还是穹顶的自转使土星从那片视野中消失,空空的穹顶下只剩下我和助教还有一个刚过来观测的mm,人少的连说话都能产生回音。我向助教道了别,沿着窄窄的楼梯一步一停地走下去,这个晚上,我在天文台逗留的时间最长,却只寥寥用过几次那架望远镜……

天文台的大铁门在我身后砰然关上,厚重的金属撞击声给人一种历史的沧桑感。沿着水泥铺就的石阶走下山丘,回头看看,天文台的身子隐藏在层叠的树影中,只透出几扇窗口的灯,顶端依然高耸着,里面没有亮光,穹顶的开口黑黑的,像一个黑洞。这个黑洞以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转了一下,许是那个mm在对准她想看的某个星星吧。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竟是空空的……
这种空洞感伴我一路回到寝室,直到我把耳机戴在头上,播放一首由Flute和Harp交织而成的舒缓的乐曲。我特别喜欢这两种乐器的组合,悠扬的长笛带来久远的时空感,而轻轻的竖琴声却似吟游诗人般满怀淡淡的忧伤,背景是温柔的钢琴和声……太美妙了。
不是别的,这是《时空之轮》里的一首音乐,"The Girl Who Stole the Stars",遥远的呼唤,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某颗星星。轻轻的低语,仿佛正是星星眨着眼睛在诉说她的故事……内心的空洞感一扫而光,我明白了,星星是有灵性的,真的……
信步走下楼去跑步,空阔的操场上,眼前是满天的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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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A thru Z are scored 1 thru 26.
Your knowledge has a score of only 96 (11+14+15+23+12+5+4+7+5)
And your hardwork just scores 98 (8+1+18+4+23+15+18+11)
Still your fortune is worth of 99 (6+15+18+20+21+14+5)
While your attitude is what determines everything of your life (1+20+20+9+20+21+4+5)
Selphie: Blow this place to Smitheree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