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定义·一朵花开的时间

2003-09-14 04:38 | 风华

‘当这种花开的时候,一定是个晴朗的早晨。只要你足够细心,就会在金色的晨光里看见它颤抖着花瓣打开自己的美丽。’

‘真的很漂亮哎……我明天还来看它。’

‘不,明天就不用来了。’

‘为什么?’

‘因为它只能开放一天而已。’



纯色的白花,在清晨的阳光里开放,然后在傍晚的阳光里死去。

一朵花开的时间,有多少个一天多少个年?




‘你醒了?’温暖而柔和的声音从门的地方传来,Laguna不怎么轻松地将目光对了过去。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平静地微笑着的女子。她穿着一般小镇里的女性习惯的线织衣和牛仔裤——大方而且方便——一头柔顺的长发和秀气的脸有着安静的美丽,却称不上绝色。如果说被酒红色的晚礼服围绕着的Julia象夏夜里盛放的玫瑰,那面前这个女子,就如……

Laguna一时间发现自己找不出一种非常适合眼前这位女子的花,曾经在瞬间里,好几种在春天的风里绽放的小花从他脑中一窜而过,可他想不起具体的一种。

‘怎么了?还是很不舒服吗?’大约是他一直未说话而脸上神色诸多变化,走进了房间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同时将手放到他额头上试温度。

——那是很柔软的触感。Laguna想起从前生病伙伴们互相照料的时候,当兵的男人们的手都是宽大而粗糙的,布满了武器摩擦多年而长起的厚茧。

‘还好没发烧。’女子安心地笑了,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看起来象些护理用的东西,‘你现在可以说话吗?你的名字是?’

Laguna习惯地想点头,却发现自己被绷带绑得行动颇为不便,于是说,‘我是Laguna·Loire,你是……’

‘我叫Raine,这么叫我就行了。’女子温柔地笑着,‘你是被海浪送过来的,当时你身受重伤,所以我们就将你救回来了。’

‘哦……谢谢……’面对着一个陌生的女性,Laguna忽然觉得不知道如何交流比较合适。显然地,他那种狭促和尴尬的神情一点不漏地落进了女主人的眼里,她于是很善解人意地站起来,给了他一个问询的眼神:‘睡了这么久大概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容易消化的东西。’

她走下楼,留给他一段用以适应的空间和时间。




原来……是她救了自己吗?

Laguna在枕头上轻轻晃了晃自己因为沉睡太久而显得浑浊的脑袋,总算把事情理出了一个头绪:

在那个新开发的海底基地里进行探察的时候,他,Ward和Kiros因为和esthar士兵的战斗而受了重伤,然后三人跳下了海——海面上的小船——之后的记忆就没有了,大概是砸到船上之后就晕了吧……

看来是海流和这里的人们救了自己一命。

不过……Laguna忽然想到了令他担心的事情,Ward和Kiros呢?他们被救了没有?

想到这里的Laguna心急之下,不顾带伤在身,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踉踉跄跄地朝楼下走去。

走得匆忙的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从窗户溜进来的风里带着些须隐约不明的歌声。

那是邻居家里的留声机里传出来的最新流行的一首歌。




‘长头发的叔叔你不乖!快点回去躺着~~~~~~~~’幼小而娇嫩的声音发自楼下的——桌子?Laguna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那是坐在桌子下面的地板上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正用非常严肃的眼神看着他:‘Raine阿姨交代了,你现在应该好好地躺在床上休养!快回去!’

‘这……’面对小孩子,Laguna再次感受到语言的乏力性:‘那个……叔叔有重要的事情……’

‘不行!’小女孩的口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Raine阿姨说了,要我监督着你!’

‘这个……’无计可施的Laguna只好乖乖地走上楼躺回床上。上楼的时候,模糊听到那个短头发的小女孩用很轻的声音不知对着哪里说:‘爸爸妈妈,Ellone有好好帮助Raine阿姨哦……Ellone是个好孩子……’

他忍不住回头,却看见那个叫Ellone的小女孩专注地看着桌子上那张镶在擦得很干净的相框里的照片。




‘我听Ellone说,你都不乖乖养病的啊。’Raine放下手里的保温饭盒,有点好笑地看着面前将原本好看的眉毛拧成麻花的人,‘吃饭了。你还是注意休养点吧,再忙也不是忙这会儿啊。’

‘你每天来的时候都说这句话啊……好象我是天下第一坏孩子一样……’Laguna足够委屈地叹了口气,‘我的两个同伴生死不明,我不能总这么躺着吧?’

‘那你想怎样?’Raine无奈地挑了挑眉,‘现在冲出去找他们?你以为凭你这样虚弱的身体,又没什么线索,可以找到什么?’

他语结。

‘真那么担心同伴的话,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她说完,轻轻离开。

Laguna微怔片刻,然后将那留在桌上的饭菜,全部吃掉。




‘呼啊……我又活回来了!’在闭屋休养了数日之后,终于得到Raine的同意而获得了一个小时的外出活动时间。在只能呆在屋里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之后,Laguna在能呼吸到自然的空气的此时的心情,可用‘雀跃’来形容。

‘先说清楚,一个小时以后马上回去!’Raine不放心地看着面前乐得忘乎所以的人,无奈地摇头,‘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有什么关系嘛……’他毫不在意地说着,正想走到前面树下去歇歇,却发现已经有人先坐在那里了。

哎呀……给人占了先机啊。他不无遗憾地想着,转身要走,却听见那散碎地飘过来的对话里有自己的名字间杂其间。

‘那个人……好象是叫做Loire?那个外来者。’

‘是啊,糟糕的是,他好象是个雇佣兵来的。’

‘真是烦啊……居然让外人进到我们这个地方来,真不知道Raine在想什么……’

‘她一向好心……’

……

……

‘走了,’Raine往回走,‘时间到了。’

‘你为什么不说?’他看她的眼神莫明。

‘说什么?’

‘我还以为是这里的人愿意救起我的。’

‘我不是这里的人吗?’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这种对话继续下去也回有什么结果,‘为什么救我?很有可能因为我而把这里的平静打破的。’

‘因为发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

她说完,迎着风离开,温希尔温暖的风将她齐腰的长发吹得飘逸飞扬。




第二次出门,她带他去看了她最爱的白花。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从山头爬起的日头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华丽的光彩落在还没有蒸发的露珠上,折射出彩虹的颜色。

空气潮润而新鲜,树枝在清晨的风里恣意摇摆。

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在Raine的花园里,Laguna第一次看见了那种美丽而不张扬的花朵。

纯白的花瓣,花心里泛出淡淡的草绿色,伸出的花蕊里,挂着透明的露水。有一些象那种白色的大百合,却不似百合那般带着拒绝的傲气。

不张扬的美丽,高雅而又平易近人。

于是一个想法非常自然地飘进了他的思绪里:‘这花……和你很象。’

‘我?’她却有些意外。

‘对了,这花叫什么名字?’

‘它们没有名字……’Raine说着,轻柔地将一些织在花枝间的蛛网挑去。

‘它的花期是多长啊?明天可以再来看这些花吗?’没来由地,他非常喜欢这种纯色的大白花。

‘没有必要……美丽的东西只要留在心里就足够了。’

那时候她说这句话的同时,脸上挂着一丝清清浅浅的笑,就宛如这一地的白花一样。




然后的日子里,他养好了他的伤——没有离开——他留下,说要帮这个村庄清理干净周围的怪物。他说,他不想听见她身边的人指责她做无用的事情。

然后他在她的微笑和Ellone每天甜美的‘Laguna叔叔’的叫声里,度过了他一生里最平静和美好的一段日子。

直到Kiros出现在他面前,为他带来了Julia的消息的时候,他发现他并没有因为失去她而太过痛苦不堪。他终于发现在这个没有玫瑰的小村庄里,他爱上了一朵纯色的白花。

Kiros若有所思地说他,你变了。

于是在某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他将那并不华丽的戒指套上了她的指,然后拥她在怀。

他相信,那就是他一生的幸福。

后来他离开,为了不得不的原因。然而他并不悲伤,因为离开只是为了要回来。

只是,天意弄人。

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已不在。她的邻人们用不可原谅的眼神注视他。他于是在将Ellone送到那个南半球小岛上的孤儿院之后,只在那个他曾经安静的地方停留了短短一晚,便离去。

他始终未曾去看她的墓。

他一直觉得,她还在他身边。他在她的小酒吧里坐了整整一夜,不语不眠。

他仿佛看见她,依旧穿着那朴素而大方的白绒线衣,微笑着坐在柜台后面注视着他。

他们彼此凝视着,只隔着两米宽的空气和一个天堂。

黎明的时候,他离开。经过柜台的时候,看见一张水蓝色的小纸条,那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短短一句话:


你知道一朵花开的时间有多长吗?


我不知道,我曾问你但你没有回答。他说,但没有人听见。




而后他在一个远离了她的世界的世界里生活和奋斗了十七年,作为一个领导者的身份。

他每日工作,那个身份令得他可以每天都有太多事情繁忙,可以令他繁忙到没有时间回想。只是每到深夜躺下来休息下来而没睡着的时候,他会觉得那个带笑的气息就坐在床边的那张椅子上,说——

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他于是微笑着拉好斜朝一边的被子:别念了……我不是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了……




十七年后,一个眼睛如他一般温润而深邃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里,看着少年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某些时光。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听到温希尔这个名字也不再会想要逃避。

于是他说,去那里吧,去Raine沉眠的地方。




十七年前,Laguna最后一次离开没有Raine的温希尔的时候,并没有去看那座朴素而大方的墓。对他而言,那个人没有死,一直都是。

十七年后,他再一次踏上这个只有一个人接纳他的地方,为了去那座如其人一般朴素而大方的墓上,再一次微笑着叫出那个最最熟悉的名字。




经过花店的时候,无意看见了那里有一束纯色的白花开放得热烈。

他这才想起,原来这种白色的花儿在他的脑海中从来没有被磨灭过。

蹲在她的墓前,他想起那告别的一夜消失的时候,他曾在那张水蓝色的小纸条上看见她秀美的字迹问他,是否知道一朵花开的时间。

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那种很象她的花可以开多久。

然而他知道的是,有一朵白色的花一直开在他的心头,也将一直开放下去,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天。

抚摩着她大理石的墓碑,他微笑着喃喃说,我知道了,一朵花开的时间,那有多长久。




我爱你,所以我如此幸福。

我爱你,所以我将一直幸福。




爱的第一种定义,就是永生不变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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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天空是不是在笑

他笑有人傻得不得了

他笑有人以为只要耐心等待

幸福就可以得到



你听大海是不是在笑

他笑有人痴得不得了

他笑有人以为只要永不放弃

爱情就会自己停靠



我在黑色的夜里独自微笑

笑每一个自己如此无聊

笑每一个灰色的姑娘

以为搭坐着南瓜做的马车

就可以伸开双手把王子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