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运动史之一

2003-08-29 23:14 | 无忌林

几句说明:这本是我准备写的22岁自传中的体育一部分,由于惯有的惰性,只完成了一小部分,在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终于决定将这未完也未修改过的“毛胚文”发出来,也算对斑竹热情邀请的回应,同时也刺激一下自己日益慵懒的神经,尽快投入到新的学习和新的写作中去,以期尽早的完成自己的写作计划。以后的部分,将可能在我结束司法考试之后才能发出了,希望各位耐心等候,这厢赔罪了……:)


如果说我越来越喜欢安宁和静谧的生活,不再追求什么轰轰烈烈和精彩绝伦的话,有一样东西可以在瞬间改变我的这种人生态度,那就是运动。
假如我说我喜欢运动,初识我的人都不会相信。无论从身高、体形还是身手的敏捷程度来看,我都没法让人相信,运动与我有缘;相反地,书生气是人们最可能对我存有的印象了——而且是一个小书生。但是,真正了解我的人会知道,我对运动有种很特殊的热爱,这是不多的可以让我疯狂的玩意儿;也许,可以说,运动可以唤起我潜藏的激情——对,就是一种原始的激情。

一、梦之源
我的运动梦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我的祖父辈。我曾经听我的祖父说过,他在念中学的时候就曾经逃学去看过足球联赛,也经常关注当时上海滩的顶级足球赛事——那是李惠堂闪耀足坛的年代啊——这是我小时常常憧憬的年代。我的父亲则更是算得上运动健将了,他的百米当年在区里也能拿到名次,好像是可以跑进12秒的,下乡的时候就靠着这个速度,在篮球队和足球队都能做上厂里的主力。我跟他学打篮球的时候,也曾看到过他的那手“小擦板”,几乎算得上弹无虚发,我是至今也练不到如此熟练的。最让我羡慕的,是父亲的游泳是相当棒的,四种泳姿样样拿得出手,尤其是在我看来最难的蝶泳,他到今天还能游得得心应手,除了体力不及从前外,技术方面是无可挑剔的。还有一样必须要提的,就是他的乒乓球,这个中国最普及的运动,也大概是他的最爱了,直到今天,他一说起当年看老一代国手那些经典战役的时候仍然十分振奋,激动不已——我对运动的狂热,可能也有遗传的因素吧。
历史注定,我们这一代人与体育运动的关系,都离不开电视这个媒体的作用。我与体育之缘,就开始于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足球比赛的转播。那是八二年世界杯外围赛中国队的首场比赛,中国对科威特,我当时刚刚出生三个月,就被家人放在那台现在想来古老、但当时却也算先进的12寸黑白电视机前,足足坐了90分钟。这个事件在多年以后每每成为家庭笑谈的一个重要谈资,祖母和母亲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犹然记得父亲和祖父进球欢呼时的疯狂,和恐怕吓到我的担心;而让家中另两个男人惊奇和骄傲的是,我当时一点也不胆怯,就像在看一个老朋友那样平静地度过了整场激动人心的比赛,甚至在进球和胜利的时候,也是如老球迷一般开怀大笑。这个事情我当然根本毫无印象,但是每当中央台重播这场比赛录象的时候,我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奇妙感觉,因为我相信,这次经历在我的头脑中深深烙下了印记,是我后来直到今天还喜欢各种体育运动的最早的启蒙。

二、“球星梦”的破灭——我的“球员生涯”
毫无疑问,我最早接触到的运动是足球,我最喜欢的运动也是足球。这个号称世界第一的运动,在很多年以前就占据了我幼年的全部身心。可以这么说,我从下地学步的那一天起,就开始踢球了——最早踢的是父母买的小皮球,后来是三号球,踢五号球却是上小学以后的事情了。严格说来,我在还没有真正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踢球了;这导致了一个颇为恶劣的结果,就是我小时走路一直都走的“八字”步,纠正了很多年,才略有好转,而我踢足球却又养成了“走着踢”的坏习惯,虽然这可以说是中国足球队当年屡遭批评的坏毛病的余孽,倒也直接使我足球明星梦永远只能作纸上谈兵了,而甚至陷入了在一般的业余足球队中也常常从初创者渐渐沦为“板凳”的怪圈之中。
多少年来,我都梦想着能够真正在赛场上打进球。我的比赛生涯是从初中开始的。我的中学,虽然不是什么足球传统学校,却有传统的足球赛事。初一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恰逢开学就急需组队参加学生会专门为初一新生组织的年级足球赛,踢了多年“野球”的我终于也有机会到真正的球场上踢比较正式的比赛了——尤其是有观众,这可是我踢“野球”时享受不到的待遇;在训练中,我的一脚精彩的任意球,还曾经让我主罚了班队一年的定位球,直到被“能者”赶下主力的位置。我的第一场比赛打的是我习惯的前腰,那是一场乏味的0:0,但是在随后的点球决战中,我第三个出场,在前两轮战成1:1的情势下,冷静地用假动作骗过了对方门将,把球推进球门的右下角,使本队比分超出。当时我兴奋地冲向在球门远端的队友(这个哥们至今仍是我最好的朋友),把他扑到在地上,为此还引起了观众的一阵哄笑。最终,我的第一场比赛经过点球决胜取得了满意的结果。遗憾的是,这竟成了我唯一的一次打完全场的正式比赛,以后直到大学的各种比赛,我不是中途被换下,就是替补别人上场,而且再也没有经历过点球决战了。
我是经常“挂靴”的。在我“漫长”而又“短暂”的“足球生涯”中,我曾经多次声称“退出足坛”,却又屡屡“复出”。其实每一次的反复,都不是心甘情愿的事情。我的踢足球的背后,始终有一个指针在向导我的生活方向,学习的压力使我不得不屡屡做出妥协。初中三年的学习成绩由盛及衰,充分证明我不是那种学得好、玩得好的主。(事实上,是学的也不好,玩的也不好,到今天也还是这个毛病,倒也并非仅仅指足球。)第一次的“退出”就是在初三。当时是因为一时的气愤,才做这个决定的。在传统的学校赛事中,我们首轮面对同级中势均力敌的对手,竟然自乱阵脚,因为后卫和门将的失误莫名其妙丢了一球。场上的队员越踢越急,却毫无办法,又自食其言,不按既定战略换人,结果一球负于对手,也使在替补席上的我失去了弥补一年前因为重感冒而没能参加决赛的遗憾的机会。这使我失望至极,终于决定退出球队,专心学业。没想到,这一退就是整整三年。高中两次重新分班,第一次遇上了初中时期最好的一批球员,不能作非份之想,只能老老实实做了一次冠军队“替补阵容”;二次分到学法语的一帮哥们一起,他们在一起磨合了整整四年,我也插不进去;加之,这段时间是我中学期间学习最困难的时期,没时间常常踢球,于是只能一直隐忍。直到保送大学之后,心中的石头落地,多出了不少空余时间,终于在一次自由活动课,宣布“复出”。不过在场上的位置,却从前卫线撤到了后卫线。甚至,我后来还常常客串拖后中卫,也时有上佳表现。那段时间踢球是最舒服的,感觉没有什么负担,因此也比较的尽兴,最后毕业时还险些上了那帮球友的“贼船”,出钱去参加什么业余足球锦标赛。(天知道,这帮雄心勃勃的家伙在四处“骗取”集资后,还真的去参加了,结果三场比赛被净灌了二十多球,害得最大“股东”和担任领队的政治老师颇为尴尬,懊悔不已,而这帮哥们也着实领教了一回“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典故。)
进入大学,人在他乡,总有陌生之感。尤其系里为选拔新人组织的新生足球赛,我因为要送父母回程,也没有参加。在开始的半年中,我一心要好好学习,考试要考出好成绩,也不怎么运动,甚至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还会踢足球。直到大一的第二学期,在一次体育课上的练习赛里,我独中两元,还助攻一球,哥们们才发现,原来班上还有个小胖子还挺能踢球。我也就顺势二次“复出”,还当仁不让地选择了我一直喜爱的11号球服。在那个半年里的多次练习比赛里,我常常进球,风头甚至一度超过了班上曾经打过地区中学联赛的同学,实在是爽!不过,随着班级队伍的发展,我那一点技术优势渐渐丧失,于是不久又沦为替补了。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在大学踢球的那两年里,我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愿望,在一场正式的友谊赛中,攻进了我的第一个比赛入球。那场比赛我替补上场,打前腰。这也是我大学中不多的几次打进攻位置的一场。在场上战成2:2时,我在禁区里混战中,抢后点补射破门,帮助球队将比分超出,最后赢得了胜利。虽说当时也没有表现的十分兴奋,但现在想来这大概可以说是我踢球以来最风光的一段时间了。大三以后,因为准备考研,学业又重,再也没有闲暇踢球了。我终于又一次“挂靴”,直到今天。
现在想来,我最开心和最向往的,竟然还是踢“野球”的年代,那时无忧无虑,也没有胜负的压力,完全是出于对足球的喜爱;一有早放学的机会,十来个小伙伴就会拿着球在自己学校或是附近的大学里找一块场地,有时也就是用书包、衣服、砖头什么的搭两个门,就开始玩,不到天黑绝不回家;有时也拖着父亲甚至祖父,在院子里练射门,来往的熟人见到也会会心地笑着叫我“健将”。然而,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时光无情地让我们成长、老化。曾经健康的祖父也开始与病床打交道,父亲年过半百,身体虽还硬朗也大不如前了,我自己则没有了当年的激情和趣味,也常常为自己的未来而忧虑了。也许是我还不够狂热,也许是过于理性,当我面临人生的抉择时,我从不能坚持自己的所爱,而是选择放弃梦想、追逐现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种理性也许也不错,能做什么样的人毕竟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违背一些基本的规律和自身的特点,必然要吃人生中的苦头。职业需要兴趣,但不是爱好就能成为职业。我可以成为一个好的律师或是好的老师,但花同样的代价,我就不能成为一个好球员。因此,理性的选择,是把足球仅仅作为爱好,让梦仅仅是梦;做梦是不要代价的,而且你可以常常聊以自慰。
所以,我只得选择放掉我的“球星梦”,安心做一个球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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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Peter.
Peter the Gre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