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疯子
2003-02-14 16:49 | 死跑龙套的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疯的，连我也不例外。
也许这个想法有点恶毒，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假设：如果她没疯是不是一定就会比现在幸福。
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聪明的人都有些特别的地方，疯子也是。就像你无法找到两个完全相同的蛋一样，你也无法找到两个完全相同的聪明人或疯子。而在这个量产的潜流已经蔓延到无以复加的时代，在这个潮流越来越和通俗同步的城市，特别，就像…怎么说，一道可以用手打开的而不是自动开启的门那样令人心驰神往。
以上不是我的真实想法，却在好一段时间内牢牢地控制住了我的潜意识。
而人最大的潜意识就是逃避危险或看上去有危险的东西。
说了这么多，可我丝毫没有把疯子和聪明人划上等号的念头。不过我知道，她没疯时一定是个聪明人。
有一个英文单词：fantastic。（也是我的朋友，忘都另一位斑竹的ID。在此先为我个人的胡乱解释而道歉）意为幻想的、奇妙的，在俚语中是指古怪的人。虽说这个单词和她一点也不沾边，但我总觉得她们之间有种难以名状的默契和关联。
我的头脑无疑是死气沉沉的，和她一比尤显其甚。
大波斯菊盛开的季节是她最安静的季节，她喜欢坐在花丛中就着幽幽的花香闭上眼睛，让太阳温柔的抚摩她那并不算如何美丽的面庞。这个举动很自然很正常，同大多数和她处在同一年龄段的少女没什么区别。
我就问她：“晒太阳的感觉很好吗？”
“是绿色的…”她梦呓般地喃喃道。
“什么是绿色的？”
“……风的颜色。”
我不知道世上有几个人见过风的颜色，起码我没见过。勉强地说也不是一次也没见过，不过不是绿色的，而是黄色，接近于暗红的深黄，让人惴惴的、遮云避日的深黄。
那次是北方历史上最大的沙尘暴。
我没有就此反驳她。一是因为我看不见的未必就是不存在的；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沙尘暴为何物。
我忽然有点佩服她了：我闭眼只是为了睡觉，而我的睡眠质量一向很高，从来不做梦。
要是说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是疯子那是假话。每到冬天她就尽显疯子本色，肆无忌惮地做一切不该做的事和拒绝做大多数该做的事。
刚开始，我只是猜想冬天和她的疯癫是否有某种因果并以此来做为宽容她的理由。但时间一久我的耐心就逐渐崩溃了。
我承认我打过她，虽然我不喜欢运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但事关理义廉耻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她昂着头，用挑衅的眼神盯着我，仿佛脸上残留的红色掌印是一朵玫瑰，并且这玫瑰还是我死乞白咧地送给她的。
刹那间我觉得很无聊，我跟个疯子较的什么劲！
先是元旦、后是春节，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
其实节日就是人们为自己找的一个放纵的借口，我这么认为，因为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人还是那些人。
她，也没什么改变。
医生说她没救了，顺便传授给我一个调教她的方法。
我笑了，果然还是专业人士有权威、有技术、有技巧。
方法只有三个字：“不理她”
不仅仅是人，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对孤独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无论是否群居并不重要。没有别的生命做参照物，生命也就不能称之为生命了。
她当然也是生命，所以，效果极为显著。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就像挂在她房间门上那把不动声色的锁一样安静。
我绝不是这种方法的始作俑者，我也时常不动声色的这么想。
后来，怎么说，出了个小小的意外：玻璃碎了一块，她房间的。
历经磨难才得长相厮守的甜蜜恋人可能意外离散，挖空心思才得大权在握的奸险小人可能意外死去。强盛庞大的帝国会意外的败落，就连自以为可以永存后世的文明也可能因为某个不起眼的小小意外而湮灭、绝迹。
这个意外当然没有那么影响深远。
人受凉了会感冒，感冒不及时治疗会发烧，发烧长了就会得肺炎。不管医书上说的有多么晦涩难懂，道理也还是这个道理。
当我察觉到这个道理在她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应验时，当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变成惊恐和乞怜时，我紧紧地抱住了她。。
“时间拖的太久了。”医生显然没睡醒，哼哼道。
“我开始没注意…有没有救…”
“这个这个…她身体本来就有点虚弱…”
“是吗？…有没有救？”
“感冒这个病是不能小瞧的…”
“知道了…有没有救？！”
“这是药，如果明早还没有那个的话我再来，那时就有把握了…”
哪个？
那个！
真的是那个？
我觉得快乐和悲伤是一对情人，因为它们时而斗得死去活来，时而又密不可分。
她睁开眼，无力地看了看我，忽然笑了笑。
“我这算不算是回光返照？”
我发现她的眼睛变得清澈透明。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 …”
“我相信你会的，小猫死了后你就很难过。”
“可你不是小猫。”
“我知道，我是个人，一个给你添了太多麻烦的人。”
“…你说的没错。”
“我相信你会难过的，所以我想死。”
“你为什么要让我难过？你恨我吗？”
“不…”她把头转向一侧，“除了同情，我希望你还能再给我一点点别的感情。就像难过，为了我的死而难过…那也是一种感情，有点怪吧…要知道，我是个疯子啊…”她的眼睛里有笑意，更多的却是泪水。
我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你一难过就会哭吧？”
“这个未必。”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我明白我为什么希望你为我哭了，因为…我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吗？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疯子？”
“别说这么残忍的话…”
“可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别人可以伤害你，但唯独你自己不能伤害自己...”
“这是事实啊…”
“现在已经不是了。”
“是不是有点晚了？…”
“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不想多问我点什么吗？现在不问以后也许我就不会回答了。”
“不想。”
“你不想对我多了解一点吗？”
“不想。”
“是不是疯子真的连小猫都不如？你起码知道它来自波斯…”她苦笑着。
“我知道你喜欢我就够了，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她眼中又出现了那包含泪水的笑意。
“今天…是个好日子吧？”
“今天是他妈的情人节。”
“你为什么要骂人？”
“你要是今天挂了的话我以后再怎么过这该死的节日？！难道要我在你的坟头和你吃烛光晚餐？”
她低声地笑了起来：“你好象也疯了…”
疯就疯了吧。
是啊，疯就疯了吧。
我把她揽入怀中，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听着她逐渐变细变缓的呼吸，我对这个滚烫的生命萌发出从未有过的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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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个想法有点恶毒，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假设：如果她没疯是不是一定就会比现在幸福。
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聪明的人都有些特别的地方，疯子也是。就像你无法找到两个完全相同的蛋一样，你也无法找到两个完全相同的聪明人或疯子。而在这个量产的潜流已经蔓延到无以复加的时代，在这个潮流越来越和通俗同步的城市，特别，就像…怎么说，一道可以用手打开的而不是自动开启的门那样令人心驰神往。
以上不是我的真实想法，却在好一段时间内牢牢地控制住了我的潜意识。
而人最大的潜意识就是逃避危险或看上去有危险的东西。
说了这么多，可我丝毫没有把疯子和聪明人划上等号的念头。不过我知道，她没疯时一定是个聪明人。
有一个英文单词：fantastic。（也是我的朋友，忘都另一位斑竹的ID。在此先为我个人的胡乱解释而道歉）意为幻想的、奇妙的，在俚语中是指古怪的人。虽说这个单词和她一点也不沾边，但我总觉得她们之间有种难以名状的默契和关联。
我的头脑无疑是死气沉沉的，和她一比尤显其甚。
大波斯菊盛开的季节是她最安静的季节，她喜欢坐在花丛中就着幽幽的花香闭上眼睛，让太阳温柔的抚摩她那并不算如何美丽的面庞。这个举动很自然很正常，同大多数和她处在同一年龄段的少女没什么区别。
我就问她：“晒太阳的感觉很好吗？”
“是绿色的…”她梦呓般地喃喃道。
“什么是绿色的？”
“……风的颜色。”
我不知道世上有几个人见过风的颜色，起码我没见过。勉强地说也不是一次也没见过，不过不是绿色的，而是黄色，接近于暗红的深黄，让人惴惴的、遮云避日的深黄。
那次是北方历史上最大的沙尘暴。
我没有就此反驳她。一是因为我看不见的未必就是不存在的；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沙尘暴为何物。
我忽然有点佩服她了：我闭眼只是为了睡觉，而我的睡眠质量一向很高，从来不做梦。
要是说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是疯子那是假话。每到冬天她就尽显疯子本色，肆无忌惮地做一切不该做的事和拒绝做大多数该做的事。
刚开始，我只是猜想冬天和她的疯癫是否有某种因果并以此来做为宽容她的理由。但时间一久我的耐心就逐渐崩溃了。
我承认我打过她，虽然我不喜欢运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但事关理义廉耻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她昂着头，用挑衅的眼神盯着我，仿佛脸上残留的红色掌印是一朵玫瑰，并且这玫瑰还是我死乞白咧地送给她的。
刹那间我觉得很无聊，我跟个疯子较的什么劲！
先是元旦、后是春节，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
其实节日就是人们为自己找的一个放纵的借口，我这么认为，因为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人还是那些人。
她，也没什么改变。
医生说她没救了，顺便传授给我一个调教她的方法。
我笑了，果然还是专业人士有权威、有技术、有技巧。
方法只有三个字：“不理她”
不仅仅是人，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对孤独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无论是否群居并不重要。没有别的生命做参照物，生命也就不能称之为生命了。
她当然也是生命，所以，效果极为显著。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就像挂在她房间门上那把不动声色的锁一样安静。
我绝不是这种方法的始作俑者，我也时常不动声色的这么想。
后来，怎么说，出了个小小的意外：玻璃碎了一块，她房间的。
历经磨难才得长相厮守的甜蜜恋人可能意外离散，挖空心思才得大权在握的奸险小人可能意外死去。强盛庞大的帝国会意外的败落，就连自以为可以永存后世的文明也可能因为某个不起眼的小小意外而湮灭、绝迹。
这个意外当然没有那么影响深远。
人受凉了会感冒，感冒不及时治疗会发烧，发烧长了就会得肺炎。不管医书上说的有多么晦涩难懂，道理也还是这个道理。
当我察觉到这个道理在她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应验时，当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变成惊恐和乞怜时，我紧紧地抱住了她。。
“时间拖的太久了。”医生显然没睡醒，哼哼道。
“我开始没注意…有没有救…”
“这个这个…她身体本来就有点虚弱…”
“是吗？…有没有救？”
“感冒这个病是不能小瞧的…”
“知道了…有没有救？！”
“这是药，如果明早还没有那个的话我再来，那时就有把握了…”
哪个？
那个！
真的是那个？
我觉得快乐和悲伤是一对情人，因为它们时而斗得死去活来，时而又密不可分。
她睁开眼，无力地看了看我，忽然笑了笑。
“我这算不算是回光返照？”
我发现她的眼睛变得清澈透明。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 …”
“我相信你会的，小猫死了后你就很难过。”
“可你不是小猫。”
“我知道，我是个人，一个给你添了太多麻烦的人。”
“…你说的没错。”
“我相信你会难过的，所以我想死。”
“你为什么要让我难过？你恨我吗？”
“不…”她把头转向一侧，“除了同情，我希望你还能再给我一点点别的感情。就像难过，为了我的死而难过…那也是一种感情，有点怪吧…要知道，我是个疯子啊…”她的眼睛里有笑意，更多的却是泪水。
我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你一难过就会哭吧？”
“这个未必。”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我明白我为什么希望你为我哭了，因为…我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吗？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疯子？”
“别说这么残忍的话…”
“可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别人可以伤害你，但唯独你自己不能伤害自己...”
“这是事实啊…”
“现在已经不是了。”
“是不是有点晚了？…”
“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不想多问我点什么吗？现在不问以后也许我就不会回答了。”
“不想。”
“你不想对我多了解一点吗？”
“不想。”
“是不是疯子真的连小猫都不如？你起码知道它来自波斯…”她苦笑着。
“我知道你喜欢我就够了，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她眼中又出现了那包含泪水的笑意。
“今天…是个好日子吧？”
“今天是他妈的情人节。”
“你为什么要骂人？”
“你要是今天挂了的话我以后再怎么过这该死的节日？！难道要我在你的坟头和你吃烛光晚餐？”
她低声地笑了起来：“你好象也疯了…”
疯就疯了吧。
是啊，疯就疯了吧。
我把她揽入怀中，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听着她逐渐变细变缓的呼吸，我对这个滚烫的生命萌发出从未有过的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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