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贼(九)

2002-11-13 10:29 | 死跑龙套的

秦城也有客栈。
只有一家。
不管有没有人住,这间客栈还是一直半死不活地开着。
老板叫陈大麻子,所以客栈就叫麻子。
陈大麻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睡懒觉,每天直睡到日薄西山才不情愿的起床,卸锁,开店。
他看上去不象是个开客栈的。这也难怪,没钱可赚足以使人变成这个样子,不管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陈大麻子没有被饿死,没钱可赚并不代表他没有钱。
他的钱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多;比强盗想象的要少,所以他才会平平安安的活到今天。

陈大麻子今天醒的要比平时晚了不少,当他打着呵欠穿好衣裤时天已经黑透了。
陈大麻子也是个男人,男人有的苦恼他都有。
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能找到个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在漫长的黑夜中孤枕难眠倒不如干脆不睡,这就是他昼伏夜出的原因。
可是清醒是否就一定比糊涂好?这个问题陈大麻子从没想过,因为他醒来时总是有事可干。
每个人都已入睡的时刻往往就是客人最多的时刻。
陈大麻子的客人都是这个时候上门的。

麻子绝不是黑店。
黑店要有个黑心的老板、而麻子里黑心的只有客人。
一些踏着夜色而来的黑心客人。

已经过丑时了,可还没有客人上门。陈大麻子轻轻地吐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既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如释重负。
他佝偻着身子站起来,准备关门睡觉。就在这时,他忽然闻到了一种味道,一种令他心跳加快的味道。
那是霍大妈身上的味道。
唯一酒楼的老板娘霍大妈身上的味道。
霍大妈并不是大妈,最多也只能算做是大妈的妹妹。
如果她真的是个大妈,恐怕现在早已变成了个老太太,很老很老的老太太。老的应该入土为安的老太太。
霍大妈漂不漂亮陈大麻子不敢说,但她却有一种能挑起男人那种最本能的冲动的本领。
所以当霍大妈风一样的冲进来后二话不说,一下搂住陈大麻子时,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多少钱?”这是陈大麻子喘息平定后的第一句话。
他也许不是个率直的人,但却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鲜花插在牛粪上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鲜花瞎了眼、二是牛粪的肥力很足。
霍大妈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瞎子,一双还算水灵的眼睛好象已经开始笑了。
“我不是来赚钱的,”她把嘴唇贴到陈大麻子的耳边,“我是来向你借东西的。”
“什么东西?”
“一件只有你才有的东西。”
“我才有的?”
“对,只有你才有的。”霍大妈笑得很媚,可是手中却忽然多出了件不媚的东西,“你的头。”
话音刚落,霍大妈就用手中那柄寒光四射的短刀一下子割下了陈大麻子的头。

无头人还在那里坐着,霍大妈进来时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知道你一定等急了,”霍大妈柔声道,“可那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不过...”她举起了手中的一个包袱,“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青色的包袱滴滴答答的流着红色的液体。
无头人还是没有反应。
霍大妈笑得风情万种:“莫非你要我亲自动手?”
她打开包袱,双手捧着陈大麻子的头,一步步走向无头人。
突然,霍大妈的脸色变了,手中的人头也掉在了地上。
在短暂的沉默后,她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嚎叫,颤抖着用那把还没来得及擦干血迹的短刀,割下了自己的头。
此时,淡漠的曙光已出现,天要亮了。

“怎么到秦城?”
“你要先到咸阳。”
“到了咸阳以后呢?”
“出东门,找风。”
“风?”一身红衣的女孩子忽闪着眼睛问“找什么风?”
“一股能把你吹到秦城的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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